【025】

    为了照顾裴然，管家指挥人搬出了储物间里的屏风，临时将厨房形成一个小小的隔间，又提前同别墅里的其他工作人员打了招呼，每天定时清场。

    于是厨房连带着客厅那一块，就成了二人的豪华专用教室。

    是的，两个人。

    自从裴然抱着猫下楼陪读之后，林绮就发现，她已经不是能继承厨房王者李阿姨衣钵的最靓的崽了。

    裴然才是。

    之前林绮对于任务卡里那句“为世界做贡献的国宝级科学家”的荣誉称号还没什么概念，只知道裴然看的书她都看不懂，脑袋里装的想法比较奇奇怪怪，然后是个用醋做的假猫猫精。

    但仅仅从学做饭的过程当中，她也切身体悟到普通人和天才之间的差距。

    先不说裴然如同自带录音机和回放功能的超强记忆力，李阿姨只要说过一次的事情，他都能熟记于心，甚至举一反三。

    往往林绮还在磕磕绊绊地按李阿姨所说，一种一种地准备食材，裴然已经飞快地拟定好计划，多个步骤同线操作，将流程压缩到最简。

    先做耗时长的食材的预处理，然后在等待的同时处理其他配料，将一切时间都安排得恰到好处，环环无缝衔接，精准得仿佛掐了秒表。

    越是复杂繁琐的料理，裴然的表现越是一骑绝尘。

    简直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超大容量海绵，喝的是知识，膨胀起来的是智慧啊！

    别扯什么“没有情感没有灵魂的料理不会有极致的美味”这种鬼话，工业化流水线的成品比不过餐馆先做，一是因为加了防腐剂，食材不够新鲜，二是还没把数据做到极致。

    有经验的厨师会根据食材状况，乃至食材储存条件的差异，而及时调整佐料，也就是食谱中最常见也最让人头疼的“适量”。

    若是将这些也建立数据库，不同的情况对应不同的处理方案，你就拥有了世界上做饭最好吃的至尊厨房王者食谱。

    现在这份至尊厨房王者食谱就录在裴然的脑袋里。

    李阿姨看了都怕自己会失业。

    这都算了。

    林绮忿忿不平地一拍砧板：“为什么你连切菜都切得这么好看！明明你之前也没进过厨房呀！”

    把趁机想偷吃食材的洛希都吓得炸了毛。

    小猫咪一溜烟窜进了垃圾桶里，头顶桶盖，用爪子扒拉着桶沿，十分警觉地竖起耳朵，暗中观察。

    同样神情茫然地抬头看向闹出动静的林绮，裴然不确定这是不是生气，又不明白林绮为什么会生气，唇齿微张，有些无措地睁圆了眼睛，看起来无辜极了。

    慎重思考片刻，他用筷子夹了一块刚出炉的糖醋排骨，诱哄般递到林绮的嘴边。

    粘稠的酸甜酱料抵在唇瓣上，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美味在正大光明地勾引，林绮没抵挡得住，嗷呜一口，老老实实地叼住排骨，准备吃完再吵。

    结果趁她专心吃肉的时候，裴然已经伸手端起她的那份配料，低着眼睛，熟练地将生姜切为粗细一致的姜丝。

    即便身处人间烟火气最重的厨房，他安静的侧颜仿佛也依然泛着不可靠近的雾气，合该成为激发画家灵感的那惊鸿一瞥。

    今天裴家祖传的美貌又准时营业了。

    由于需要处理的配料并不多，裴然很快解决掉那一点点不足道的任务，恰巧林绮的排骨也啃完了。

    她叼着骨头打量别人家的孩子，腮帮子微微鼓起，犹豫是否要继续刚才挽救自尊心的抗议活动。

    裴然小心翼翼地又夹了一块排骨，重复刚才的动作，看似无波无澜的寡淡神情里，藏着微不可见的忐忑。

    “还吃吗？”

    林绮寻思着，难道她的自尊只值两块糖醋排骨吗？

    任由酸甜紧致的美味塞满唇齿，她皱着脸，捉住爪子都快扒在生肉上的洛希，小小声地嘟囔。

    “……还要吃红丝绒蛋糕。”

    裴然不自觉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好。”

    他轻声应允，说到做到，立刻去翻找做红丝绒蛋糕的食材。

    回来的时候还捏了团前几天做好的自制猫食，顺手塞给洛希打牙祭，止住了小猫咪对于给看不给吃的骂骂咧咧。

    林绮觉得这画面眼熟极了。

    她觉得这应该是错觉。

    后来经管家的场外解说，林绮才晓得厨房新人裴然的手会这么稳的原因——因为他为数不多的兴趣，裴然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是以泡在实验室当游戏玩的。

    事实上，阁楼就专门给裴然安了一个顶配的实验室。

    只是林绮在的时候，裴然会选择跟她待在一起，而不是进去消磨一整天的时间，最多是等她睡午觉的期间看看书罢了。

    林绮无话可说。

    可能凡人的快乐就是接受自己的平庸，然后没事不要想太多会自取其辱的问题。就算裴然做饭好吃，最后享用劳动果实的也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