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逐渐迷蒙。

    地上的青草吞吐着水雾，草叶尖端垂落着水珠。

    嘀嗒。

    水珠坠向泥土，发出一声声响，夜，变得有些冷了。

    蹲坐在屋顶的云宁没有管气温的变幻，他看着屋顶的所有瓦片都逐渐染湿，看着慕雪儿留在屋顶的印记被同化。

    到了最后，只剩下了淡淡的气味。

    这种气味就像是盛夏的夜里突然来了一场大雨，泥土味混合着地里被打落的花瓣，有些腥，但却芬芳无比。

    直到长长的睫毛同样挂上了水珠，眨眼时眼皮有种粘腻感，他这才回过了神。

    眼尾的那抹红又突然出现，并且晕染开来，不是在施展魅惑，而是，真的是在害羞。

    云宁感觉自己像是个变态，竟然盯着几块瓦片，看了这么久。

    摇了摇头，迎着一旁影和雾诧异的目光，也没做解释，轻飘飘的落回了地面。

    本来想把瓦片给带走的，但又怕屋顶以后漏雨。

    对，只是怕漏雨而已，绝不是因为这个举动实在是太过变态了……

    “怎么会对她这么感兴趣？”

    好在是对她感兴趣。

    要是变成僵尸后，心里对某些青面獠牙，浑身干瘪的生物感了兴趣，那才是真的惨……

    云宁想到这，嗤笑了一声。

    他在进屋前，鬼使神差的瞥了眼旁边的屋子。

    烛火没亮，但里面的人也还没睡。

    这种感应从前也有过，但很模糊，他还以为是自己想女人想疯了。

    如今集中所有的意念，却是能很清晰的感应到。

    “原来当初是怕被她发现。”

    因为怕慕雪儿发现，所以才不敢仔细的感应她屋里的一切。

    否则，像现在这种程度的窥视，他是一直能做到的。

    就像几天前在云肃家里，他用神识想要俯瞰整个安田县，后来又偷偷摸摸看了眼慕雪儿。

    那时的他，只是想看看这玉雕一样的女人，到底有没有长汗毛……好吧，如果当时没被符纸烫回去，或许他还会尝试偷窥更多的东西……

    也正是被符纸烫回去了，之后的云宁才小心谨慎了许多，没有再用神识明目张胆的偷窥慕雪儿。

    “符纸……”

    吱呀。

    云宁走进了屋子，屋内是轻微的鼾声，一阵一阵的，老大哥已经裹着被子睡下了。

    没有去管熟睡的老大哥，也没有点蜡烛，黑夜里，云宁的视线依然很清晰。

    以前在夜里也和其他人一样点蜡烛，是因为做人时留下的习惯。

    黑夜里。

    一片人形的阴影走到了书桌前，他将书桌下的凳子拿了出来，然后坐了上去。

    笔筒里的毛笔被提了起来，在修长的指尖转动。

    他懒的磨墨，就用舌头舔了舔笔尖上的毛。

    呃……上次写完洗过了，舔湿了好像没什么用，还是写不出来。

    只能无奈的给砚台倒了点茶水，在那轻轻的磨啊磨。

    等墨汁逐渐浓稠，云宁停下手，他继续转笔，面前是一张纸。

    “符纸……”

    对于符纸，云宁的印象很深。

    因为慕雪儿经常会不动声色的在手里捏着符纸。

    敕镇符，引雷符，三昧真火……

    其中，敕镇符是出现最多的符纸。

    穿着黑丝侍女服的时候，慕雪儿手里捏着的，就是敕镇符。

    如果云宁没记错，当初从莲花炉里出来，慕雪儿手里捏的也是敕镇符。

    还有一次，是从清尘观回来，云宁和云肃在书房里翻了半天的书。

    那一日去客房，慕雪儿还是敕镇符。

    除了这些外，这种捏着敕镇符的场景还有许多。

    第一次在云府吃饭的时候。

    被云宁盯着看的时候。

    与云宁一起出行的时候。

    俩人夜谈，云宁忍着味蕾上的不适，与慕雪儿一起分食了一袋小鱼干。

    那晚俩人说了许多话。

    也是自那晚开始，少女手捏敕镇符的画面少了许多。

    从前的云宁一直以为，是他哪里做的不对了，所以慕雪儿才经常将敕镇符拿出来，在考虑要不要将他镇压。

    这一度吓得他战战兢兢，想着一定要好好做僵，不让给他机会的道长失望。

    如今……他得重新捋一捋……

    “如果，真的是在忌惮我……”

    云宁用拼音写到这，又默默把如果两个字划掉。

    在屋顶上看了那么久的瓦片，他已经大概率确认，慕雪儿就是在忌惮他。

    甚至是畏惧他。

    如果仔细回忆，就能察觉到这股子麝香味之前也出现过，在云肃家的客房里。

    “所以，那时候也是在畏惧，吓得……吓得出现了生理性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