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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林山悠悠道：“可是无相大人是否知道、即使远远称不上卑鄙的一般人，哪怕没有遇到我问题中假设的前提、没有选择救治不救治的机会，大概想方设法也要完成的事，就是把那几个人彻底杀掉——

    本来您就身居高位、也算师出有名，同时还是不死之身，这么多年时间，想要干掉他们也不费什么力气吧？您却没有选择让他们以命抵命、而是让他们活着——如果这样的您还要被当做‘卑鄙’，那么‘卑鄙’这个词的上限未免以您的一人之力被拉扯得太高，真正的卑鄙者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难道您能负责么？”

    “可是……我不想让他们赎清了罪……”

    “也是正常的。他们到底犯了错，死亡和赎罪总得选一个。因为他们的错误、也不知道让您受了多少年的折磨——

    不说能让他们加倍奉还——毕竟最为普遍的人性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善恶有报也并非会自行发生的机制——甚至可以说是为恶者编造的谎言、而让良善者放弃抵抗，将主观能动性搁置、寄希望于不存在的神佛，看仇人悠闲自在生活只能用‘他们早晚会遭报应’这句话安慰一下自己——

    但是、如果连自己偶尔倒了霉，会联想到当年自己双手染上的鲜血并强行建立因果关系这种的都不想承担，也太便宜他们了。”

    林山把手搭在了无相的背上、轻轻地一推——

    那是只要探出下巴就能看到无相的侧脸、迈出一步就能绕到他身前的距离。

    但他却保持着这微妙的距离感，未曾行进一步绕到他面前，也没有由于好奇去窥视无相的脸。

    “您是受害者啊。杀人的家伙全部都好好活着、受害者却一直自省——既没有和他们一样去杀人、也没有三天两日去叩门搅扰、甚至没有被受害者情结困住而放弃人生放弃努力。

    不但没有了可以一起吃饭、一起微笑、一起倾诉心事的家人，却要为凶手们微笑时的不悦而困扰，总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不够好，这算是什么逻辑啊？”

    林山轻吸了一口气、以审判者一般的口吻道——

    “无相大人、你一点都不卑鄙，一点都不恶心。由我这才第一天和您进工坊的人来说这话未免太狂妄、但我还是要说我认为您配得上首席医师的位置；

    纵然微不足道的我的话不可信、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但阿雪认为您应该做首席医师，您就是最合适的首席医师——我愿意相信阿雪的眼光，您也应该愿意相信才是，不然也就不会同意做我的特别指导者和我联结约契了。

    我知道奢求突兀的一句话、一段话改变他人的思维和世界观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您若是能在我的话语中得到哪怕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救赎，也算聊解我对您两次治我的伤，还愿意主动做我的特别指导的谢意了。”

    “……”

    工坊内沉默了良久良久。

    半晌、无相拍拍双颊，释然吐息，释然地笑出声。

    阴霾的气息一扫而尽、他转过身来，双手抓住林山的手，左右上下不断地摇。

    “真好呢、王夫殿下的话。尽管已太晚了。”

    “太晚了……？”林山不由疑惑：“什么意思？”

    “啊、相见恨晚嘛。我要是早一点遇到您，说不定能得到的救赎就不是一丝、而能更彻底一点。”

    无相的表情和语气都甚为激动：“我还想着万一王夫殿由于嫌弃说出什么尖锐的话语、甚至干脆由于讨厌我的小心眼被我吓跑了把我晾在这里，我该如何收场呢。”

    他拉扯着嘴角——由于拉扯的幅度太大，整张脸看上去像是在轻微地抽搐。

    “您知道么？在把我的真心话说出来之前，我已经尽力在控制情绪了，并且提前在心中默念数遍、利用脑补来排演，但心理还是慌得一批，生怕一言不合就惹了祸。

    王夫殿下的动摇对我的影响比想象得大、见着您动摇，我本来就七上八下的，这会子更连初始情绪都找不准了。因为初始状态不佳、以至于越偏斜越严重，本来还想靠点演技，到后面完全无法自抑，真情流露倾泻而出，都不敢用正脸对着您了。”

    无相一口气快速说完、“呼”了一声。

    “因为我话唠又碎嘴，所以、您大概不会知道、方才那些话，还是我第一次对别人说——不对，准确的说是，我还是第一次对着活人说。”无相的眼角斜着空出来的地方：“我之前就只和死去的妹妹说过。”

    “欸？！真的假的？”林山稍有点讶异、但旋即带着调侃笑道：“嘛、什么我见过无数人但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类型、我对其他人都是逢场作戏只有对你吐露出来的话语才是真心什么的——骗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还行。

    可是，我和无相大人都是男人，您和我说这种话，我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想就是了。”

    “我也知道您是不会相信的、毕竟我若和您换一换，我肯定自己都不肯相信。对相识更久的问寒、以及王上都不曾吐露过半个字